四月的尾巴，四川青川红光小学棒球队的孩子们，终于等来了新队服，黑衣服、白长裤、红腰带。一个月后，他们将穿着它参加县里的棒球联赛。

不远处就是东河口地震遗址，是13年前汶川地震中破坏最严重、堰塞湖最集中的地方之一。这支大山里的留守儿童棒球队，已经在此悄然打了6年。

红光小学棒球队换上新队服，备战即将到来的县联赛

这背后是一位养蜂女孩的坚持。2008年汶川地震后，浙江对口援助青川，阿里也以电商模式助力灾区重建，王淑娟由此淘宝创业，带领农民一起脱贫致富，还参与教育公益。2014年，她受邀成为阿里巴巴上市八位敲钟人之一。

2015年，王淑娟联手一群志愿者组建了红光小学棒球队，还远程为孩子上艺术通识课，开启了一场“体育+艺术”的乡村教育试验。

“阿里敲钟女孩”王淑娟和棒球队孩子在一起

这个想法源于她在成都特殊学校当志愿者的经历，这些在主流教育阵地以外的孩子，以棒球打出快乐，打出天地，有保送大学的，也有当教练的，实现人生弯道超车。

她想把这个模式也带给山里娃，但现实远比想象坚硬。她在家乡青川找学校合作，没有人理她，还反问：“这洋玩意儿，有用么?”不少老师告诉她，城里升学压力大，分数才是硬道理。

王淑娟又找了大半年，学校越找越小，越找越偏，最终找到了不足100人的红光小学。这里的学生都是留守儿童，大多来自贫困和病患家庭。2015年冬，王淑娟和秦坤等棒球志愿者，在山里为孩子们上了棒球第一课。

2015年冬，棒球志愿者秦坤为红光小学孩子上了棒球第一课

山里的孩子，大地就是操场。许多个午后，山谷一声长哨，摆龙门阵的老人，便知娃娃球队要出动了。在蜿蜒的村道、碎石河滩、高山密林，少年们呼啸而过，笑声、欢呼声、口号声在昔日地表伤痕上回荡。他们是崭新的生命，一如满山怒放的山花。

2016年，王淑娟带队到成都参加比赛。这是孩子们第一次走出大山，看到了和山外世界的差距。大城市的小朋友一身专业装，还有手套、面罩、大牌漆皮背包，远处亲友团阵阵欢呼。

而红光的孩子们，第一次见到有绿草坪的标准棒球场，他们最终输掉了比赛。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很多新东西，宽窄巷子、锦里、博物馆、海洋公园，吃汉堡还坐地铁。

大赛组委会经过商议，特意为红光小学孩子们寄去一块冠军奖牌，并激励他们：你们已经是冠军。

2016年，红光小学的孩子到成都比赛，第一次走出大山

越来越多志愿者加入进来，有淘宝商家出衣服，有天猫商家出装备，还有主播写队歌，阿里公益也为球队筹得新队服和训练器具……就像一场接力赛，涓涓细流般支撑着幼嫩的球队。

高宪也是其中之一，她是阿里云的创意设计师。虽然不会棒球，但也想做点什么。王淑娟和老师们喜出望外，因为学校一直没有美术老师。

她们决定大胆一点，给孩子上远程艺术通识课，直播间就在杭州西郊的阿里云47层摩天大楼，通过钉钉，高宪和同事为孩子介绍达·芬奇、米开朗基罗、毕加索，还有中国的五岳和水墨画。

孩子最爱做手工和画水彩画，还有很多闻所未闻的新奇玩法，比如手掌沾色在墙壁拍成一棵树，在T恤上画喜爱的动物，用树叶和花瓣做草木画，又或者用旧报纸搭拉索桥。学校还为孩子们开画展，摆满学校操场，镇上的人都来了。

阿里云创意设计师高宪(右)和吴砚萌在上远程艺术通识课

在红光小学，这场棒球加艺术的教育试验初见成效，在全县乡村小学评比中，红光小学成绩和办学特色皆优，跻身第二。最早的棒球队员已上高中，个别佼佼者更考到广元和绵阳的中学，在试卷内外获得了他们人生的“加分项”。

这一路上，掌声和质疑一样多。在教育焦虑、全民“鸡娃”时代，反对者视之为奢侈和不切实际。但王淑娟不这么认为，他相信教育要回归本质，把孩子培养成自由舒展的人而非复刻品，也只有差异化成长，山里娃才有出路。

“考高分、考好大学不是人生的唯一。”王淑娟说，“我相信美好快乐的东西，会成为孩子生命中的光亮。”

5年多来，从红光小学出发，王淑娟和志愿者已把棒球送进四所学校。他们还要筹备县联赛，选拔种子选手到成都集训，未来有机会打专业赛、保送大学甚至出国交流。

每天练棒球，是红光小学的孩子最快乐的时刻

不过在此之前，他们要面临新的问题。随着城市化进程，乡村空心化加剧，红光小学从最高峰的300多学生到现在仅59人，而且还断档了，今年一年级新生数为零。

换言之，红光小学很可能面临撤并的命运，棒球队也会不复存在。“我们可能会离开这里。”棒球队一位老师说，“但这不是终点，我们到哪里，就在哪里把球队再建起来。